而沈霁临脸上没有恐惧，只有烦躁与难得的不安。

电闪雷鸣，偏殿的疾风骤雨吹得人窗棂砰砰作响，像是敲在人的心头。

张圣手带着诊治用具匆匆赶到，帷帐一拉，只见榻上的沈霁临浑身染血，一张脸因疼痛而变得惨白，额上涔涔冒着汗。

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不由有些紧张。

“容小人为您施针，若施针还无效……小人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届时，便只能剖腹了。”

沈霁临紧紧攥住了锦被，他眼眸黑沉沉的带着阴鹫感道：“可以。”

张圣手是他让人搜罗来的，眼下也就只有对方能一试。

不过，张大夫要施的不是普通银针，比针灸所用的银针要粗长两倍，就这么扎进躯体各个穴位中。

随着血肉被一寸寸破开的痛意，逼得沈霁临将薄唇都咬出了血，满口腥甜的气息倒更好叫他清醒。

他不能晕，也不能叫，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再怎么也要忍耐下来。

过度的疼痛让他呼吸局促，混乱间反而心绪万千。

如果郑晚瑶知道他即将临盆，会有那么点期盼和喜悦吗？

随后他就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可能。

那女人和他一样冷血无情。

等这个孩子出世，他要将郑晚瑶困在身边慢慢折磨和报复。

第十二根银针扎下去，孩子依然没有临盆，而此时沈霁临的指节都已经绷得泛白。

大夫当机立断：“再这样下去，您恐怕会失力昏厥，微臣马上为您剖腹取子！”

他取来麻沸散给沈霁临服下。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沈霁临很快感觉到四肢百骸渐渐麻痹，所有触觉都不大明晰，这种时候眼前反而像是走马灯一样，逐渐浮现出郑晚瑶的身影。

有她少时面无表情将他们从劫匪手里救出来的画面，也有她在春日宴上对他出手相救的情形，但更多的是她那双带着讽刺与冰冷的眼睛。

“这麻沸散只能除去您七成的痛楚，还请您配合微臣，忍耐一下，千万不可乱动。”

沈霁临随手抓过湿漉漉的腰封咬在嘴里，他一字一句道：“……动手。”

于是大夫将刀具用烈酒浇洗一遍，又用烛火烤过，而后才撩开沈霁临的衣袍，万般谨慎地在他腹部划下一刀。

“噗嗤“——

血肉翻开，极为触目惊心。

一滴冷汗滑过大夫的下颔。

从前他也不是没做过这个，只是给天潢贵胄开腹，还是如此特殊的情况，难免格外紧张和小心。

沈霁临后槽牙几乎咬碎，额头上青筋浮凸。

混乱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在脑中回放，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凌辱、虐待、和肆无忌惮的嘲笑……

他好似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沈霁临深深闭着眼睛，隐忍按捺着所有翻滚的秦旭。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肚子也终于被彻底剖开。

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大夫刚想松一口气，结果下一刻，他的瞳仁便剧烈地颤动起来。

——少年腹中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