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策，你可认罪？”

郑晚瑶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她说的这句话就是在给对方台阶下，只要继续按照从前的计划来，夏玄策跟她演一出互相周旋的好戏，彼此就能全身而退。

台下大臣异议颇多，但都是趁机添一把火。

“陛下，此时关乎天下社稷，摄政王即便是不认罪，可他的变法也给郑国带来如此沉痛的代价，甚至独断横行，实在是奸佞无耻！应当即刻实以死刑，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啊！”

裴景承始终低垂着眼眸，他拳头攥得很紧，以至于那些所谓的罪状全都皱成一团。

他很清楚夏玄策的回答，此次变法带来的代价极为沉痛，即便是短时间内郑国国力强盛起来，然而暴政之下，早就没有他立足之地。

太傅早就已经料到会有如此后果，也从没想过苟延残喘。夏氏一族从几十年前起，便为国效忠，也从无贪生怕死之人。

所以他躬身叩首，嗓音平稳道：“臣认罪。”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宛若惊雷般轰炸在所有人耳边。

尤其是那些个还在咄咄逼人，生怕这等奸佞偷奸耍滑，结果下一刻就听见对方伏法认罪，那语气相当淡然，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也没有任何恐惧。

不管夏玄策要做什么，其他人都快被这喜悦砸昏了头。

可喜可贺啊！郑国总算是不会亡了！

这无数起义没完没了，可不都是拜他所赐。

“陛下，摄政王已认罪伏法，还请按照律令五马分尸！”

事已至此，夏玄策不得不死。

可他心中却并没有太多遗憾，要处理的人已经收拾干净，这些个对他恶言相向的老臣，也做到了忠言劝谏，都是些能依靠之人。

至于五马分尸，对他来说结果都是一样。

唯死而已。

从多年前父亲卜卦而死的那天起，夏玄策便知道他们夏氏一族会绝后，不过也没什么可惜，尽人事听天命，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臣自知死不足惜。”

夏玄策抬头，琥珀色瞳仁像是含有秋水。

“所以但由陛下裁决。”

郑晚瑶没说一句话，可是掌心处已经被攥出一条血痕。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很想问问夏玄策究竟是为什么偏要以死相求？

明明可以假死脱身，从此以后隐姓埋名。

但她什么都问不出来，也很清楚夏玄策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毕竟那样暴戾残忍的律法之下，起义都已经被压制了无数次，所有人都需要她这个君主，去诛杀佞臣。

贤明仁义之下，尽是白骨累累。

所以夏玄策不仅要死，还得死在天下人眼中，才能平息众怒。

郑晚瑶眼底仿佛氤氲着一场暴风雨：“摄政王罪孽深重，但念在先帝遗诏之下，惩以鞭刑一百，即刻行刑。”

鞭刑一百，皮开肉绽，受了刑几乎就会成为废人，而且也同样极其残忍。

而五马分尸之下，夏玄策连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步。

可是偏偏有人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按照摄政王的律令，他罪当处死！”

他们要夏玄策死在那律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