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股渴求欲需要压制以外，沈霁临从未觉得如此放松过。

即便他们是针锋相对的宿敌。

于是郑晚瑶也披上外衣，两人一道出门。

但不知是不是沈霁临的错觉，郑晚瑶的步子比平日慢了一些，仿佛有意在等他。

原本还有三分紧绷的心弦，渐渐松懈下来。

“就是这里。”郑晚瑶微微提起裙摆，轻巧翻过栏杆拐角，跳下花圃：“你在墙边坐着等我就行。”

沈霁临便坐在墙边的长凳上，看着少女娴熟打开花圃，俯身低首，借着月光辨认花草。

原来高华如明月的人，也能折腰弯进花丛之中，而不改周身气度。

她如明月。

而他依旧卑劣，似阴沟里的草芥。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明目张胆注视着她。

郑晚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因为少年人的视线很黏腻。

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让人觉得阴冷如蛇。

脊背密密麻麻被视线侵略，那股危险气息也沁入骨髓。

郑晚瑶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发疯，毕竟如今在毒素作用下，沈霁临本就扭曲不正常脑子，恐怕只会变得更加疯狂。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郑晚瑶借着摘药的动作，随后不动声色将袖中的信件取出，攥在掌心。

为稳妥起见，这封密信写好后她便一直贴身藏着，换上寝衣也是一样。

很快一炷香的时辰过去，郑晚瑶也拿着东西上来了。

眼看就要走过那个拐角，借着视线盲区的方便，她将信件不着痕迹塞入了宫墙缝隙之中。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郑晚瑶面不改色。

于是沈霁临看到的就是她手捧鲜花，鬓发稍乱，一脸的胸有成竹。

“摘齐了，走吧。”

多疑如沈霁临，也没看出半分不对劲。

……

已是深夜，但华清宫内灯火通明。

郑晚瑶动作很快，加之有宫人打下手，一刻钟不到便将香粉制成了。

宫人如蒙大赦，连忙就地点燃香粉。

吸烟如雾缓缓飘出，沈霁临深深呼吸，香气窜入鼻腔的瞬间，脑内那股刀绞斧劈一般聚剧烈的痛意立刻缓解了许多。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躁动的神经缓缓抚平了。

片刻，周身的不快尽数消散。

宫人松了口气，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她是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新帝会一个不快就杀了她。

“陛下，您眼下感觉如何？”

沈霁临闭着眼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无碍。”

“太好了，奴婢就知道，您是菩萨保佑，不会有事的。奴婢这就叫人起轿……”

“不必。”沈霁临抬手打断了她：“朕今夜宿在华清宫。”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众人听来却如平地起惊雷。

几名侍女相互观望，眼中具是愕然。

那些刻意被放任的传闻，似乎都被一一证实。

看来陛下对这位郑国女帝，是真有些非比寻常的心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