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设在正前横联下，横联是述职表彰大会。位置分前后二排，陌生面孔一共三位，二男一女。女的是中年贵妇，雍容华贵，坐在后排。他前排坐的是一位富贵中老年人，身材肥胖，满脸富态。主席台上唯一不认识的戎装将军是一位身穿少将戎装的中年人，李家泗猜测他就是主审官戴笠。

早餐还在家族食堂吃早餐的系特务头子徐恩曾坐在第一排，与戴笠并排而坐。居中的是主审官上将张校长，挨坐的是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顾祝同身边坐着中老年大胖子，胖子旁边是空位。空位是宪兵司令谷正伦的位置。

后排坐的是上海市警察局唐局长，后勤部的宋主任和国防部的熟面孔。中年妇女在高官之中显得耀眼。主席台在座的代表着国民政府军，警，宪，特的最高人物。

会议室中央是述职位，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子上有笔有纸，有宪兵上茶。前方隔一米，分坐一男一女书记员。负责会议警卫总共八位，四位宪兵，四位便衣特务。便衣特务分站在会议室四周。二位宪兵站在门口，二位分站在述职位左右，身边这两位看上去眼熟，肯定跟着谷正伦经常去食堂蹭饭吃。倒茶，递烟灰缸，有点热情。

会议室人多，可安静无声，有审讯的态度。军方记者，从不拍照，相机是挂在身上的摆设。

在宪兵队长指引下，李家泗把大皮箱，头寸箱放在桌子边，未抽完的雪茄烟放在桌子上的烟灰缸上。李家泗以标准的军人立正，向主席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李家泗说：“新编第三战区游击集团军司令韩少武报到。”

张校长严肃的说：“坐下，刚成立的新编部队，你部现在有多少人枪。”李家泗说：“我部有多少兵力，我搞不清。”那位美女书记员突然笑出声，觉得失态，马上控制。在场的想笑，都不出声。

李家泗继续说：“我部分一旅二旅，二旅旅长李汉三，他的部队驻扎在无锡一带整编，是国防部整编给游击集团军的，二旅多少人枪，我不清楚，政治部派遣郭炳中校在负责整编的政治工作，他比我清楚第二旅兵力。”徐恩曾说：“郭炳是我派去负责政工，韩司令是没空视察第二旅。”

戴笠说：“第一旅驻扎上海郊区，总该知道兵力。”李家泗说：“我生意忙，没空去第一旅，第一旅由家人负责军训整编，新兵每天在增加，建制过程中，散兵游勇太多，新兵太多。第一旅就是七拼八凑的混编部队。我的生意忙，没空打理军务，加上第一旅枪支弹药奇缺，我向军政部后勤署申请枪支弹药的报告，至今没批下来。趁着各位长官都在，这次我再次申请报告。”

李家泗打开大提箱，拿出一张早晨写好的申请报告，交给身边宪兵，宪兵拿着申请表递给戴笠。李家泗说：“宋主任请批示第二份申请表。”

宋主任正对韩少武的话感到意外，他从没收到过韩少武的申请报告，两人在做十分机密的军粮生意。申请报告反而掩盖了两人的交易，大庭广众下申请，肯定掩盖目的。宋主任机灵的说：“现在各部队都缺枪少弹，新编部队慢慢等吧！”

李家泗把头寸箱也打开，他说：“我愿意用外汇现金购买枪支弹药，一手交钱，一手交枪。”会议室的每一个人都看见，特别是欢众席上的观众，一位中年人叹道：“这么多美元，英镑，法郎。”美女帮明星老婆说：“能不能用黄金大洋兑换美元。”观众七嘴八舌起来。

戴笠一挥手，会议室安静下来。他说：“钱是怎么来的。”李家泗说：“赚的，我是美国华侨富二代。父母在美国有集团公司。我的一位命中贵人说中国的国难财最好发。我来到中国，摸清了发财的套路。每天都是财源滚滚，挡到挡不住。我刚到济南，一二百位山东美女想嫁给我，要我带到上海租界，我一答应，全部把财产交给我做生意。到达南京述职，一二千南京美女，见我长得帅，全部把财产交给做生意，要我给她们在上海租界安家。一二亿嫁妆都在我手。美国贵人给我指明一条道路，加入八国联军征战中国股市。我到上海之日，就跟随八国联军血洗日本沽空中国股市主力。我踏准了市场方向。资产翻了几倍。还清了三千美女的嫁妆，这样，我就赚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第一桶金。兑现了我对三千美女的承诺。”

美女书记员突然说：“三千美女嫁给你，吹牛。”李家泗说：“你嫁给我的话，你就是三千零一个。”美女书记员满脸春风，戴笠见亲信书记员心花怒放，他说：“这么多外汇怎么来的。”

李家泗说：“现在最赚钱的生意就是炒汇，这位就是我的美国贵人，父母亲介绍的贵人。”大皮箱里的一本相册交给宪兵。李家泗继续说：“各位，谁要是想换外汇。黄金白银按国际汇率兑换，本人收取百分之一的手续费。法币按照黑市价跟你们打九五折。”

戴笠翻看相册后传递说：“像片是真实的没有一张靠重叠技术。”以中老年胖子为观看点，主席台上的基本上都看着翻页。张校长说：“美国领事是韩司令的朋友，外汇还不是印钞机，搞几张赴美签证那是小事。”中老年胖子观看相册，指着美国总统说：“美国驻华大使，领事，都是小人物。这位才是贵人。美国白宫的主人。韩司令来此述职，还真是耽误了他赚钱的时间。”

戴笠得到肯定收起相册，交给宪兵还回。李家泗收起相册说：“各位，我的述职完毕，作为军人无功无劳无过。”

观众席上，一位拐着拐杖的老者走过来说：“慢，我用黄金兑英镑。”老者有七八十岁，在一位年轻姑娘的搀扶下走过来。戴笠说：“黄老别打搅述职。”老者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说：“戴处长，我孙子留学要英镑，我跑了一个月，求爷爷告奶奶，还兑换不到一千英镑，你想我孙子在英国饿死。我要换英镑。”

水网计划是戴笠负责，现场实际主审人是他，在座的军警宪特高官，都是他的陪审。韩少武是国民党军队中将级将领中唯一没面见过委员长的人，三大特务头子。系陈氏兄弟已经深信不疑，宪兵司令谷正伦已经称兄道弟。只有戴笠和韩少武毫无瓜葛。委员长想知道韩少武是军人还是商人，这需要戴笠政审。

黄老是跟随孙中山一起闹革命的国民党元老之一。虽说在家养老，儿女们都在政府部门任高官，一个严肃的审查，就让国民党元老扰乱了。李家泗立即配合他演戏。

黄老身上携带着八根大金条，是绑在腰带上，从外观根本看不出身藏大金条。李家泗立即起身，把椅子让给黄老坐。李家泗说：“您是开国元老，您的中介费我不收。”李家泗从头寸箱拿出天平秤和小算盘放在桌上，为八根金条称重量。

张校长看见戴笠满脸怒火，整个现场，一直被韩少武控制审讯节奏，他笑着说：“黄老还真有办法带着金条到处跑，也不怕别人偷了。”观众席上的人，见黄老带头，一位中年胖子起身说：“戴处长，我家儿子在国外也需要美元，我又不认识韩司令，通融通融，我出去打个电话拿钱来。”立即有人附合说：“我也出去打电话。”观众席上立即有人离席出去。

电话在会议室只有一台专线，放在戴笠桌前。主席台上的中年妇女说：“韩司令不象军人，象商人。老孔，韩司令述职结束，我们到隔壁面谈。”孔祥熙对顾祝同说：“你是他的上级，跟我引见。”顾祝同大声说：“韩司令，述职结束，去我办公室。”李家泗应了一声。

观众席上的观众是战区司令部邀请的社会名流，没有一位上海的高官在场，以苏州至南京一带的名流为主。主要是不想审查气氛搞得人心惶惶，让忠于国民党的师长，产生疑惑。换汇本不应该发生。偏偏都是外地来的，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兑换黑市外汇。有黄老带头，观众中带现金的立即开始排队，没带钱的出去打电话。会议室在此刻热闹起来。

张校长掏出荷包看了看说：“可惜，身上没带多少钱，韩司令是忙人，找不到人的。”

李家泗在一张白纸上，写着黄金重量，兑换汇率，计算出兑换总值，黄金放入皮箱，点算出英镑。这时，戴笠站在李家泗身后，突然喊：“韩司令，什么是水网计划。”李家泗熟练的点着英镑，漫不经心的说：“什么是水网计划，铺桥修路的计划，我不晓得。”英镑现金交给黄老清点。黄老慢吞吞的点数，贴身姑娘打着小算盘说：“爷爷，汇率没算错。”

李家泗随意回答让戴笠彻底放心，突然提问直接主题，会让正在干别的事的人紧张。韩少武丝毫不慌更不会点错钞票。在战火连天的战场，李家泗可以边指挥作战，边算账，他是自治政府财经一把手。

李家泗准备跟第二位贵客兑换，是法币，只有几百块，众多排队手中都是几百块上下法币。第二位贵客说：“我通知家人去取钱了。”李家泗说：“这点法币兑换也没用，钱少的想换一起换。”

排队的人马上推荐一位，把钞票统一在一位中年人手中，没有一位象黄老一样身藏巨款。推荐的人又多两位帮手，一位登记姓名，一位接收钞票数额。比排队快多了。

戴笠望着眼前的混乱，有点失望。他对韩少武的回答感到无懈可击。一个靠吃软饭起家的爆发户，买了个抗日部队的番号搏名声，对待军务漫不关心，做生意是块好料。

戴笠桌前的电话，没人敢打外线，这时，突然响起。戴笠拿起电话说：“我是雨浓，请指示，他正在接受调查，相片是真的，没有造假可能，他不象军人，更象花花公子……”

黄老正好点算完说：“没错，韩司令，我还想兑点。”李家泗盖上大皮箱和头寸箱说：“留下地址，我派老婆去你家换。”黄老提起笔在审讯纸上书写上海的地址，电话。

戴笠放下电话，望着在集中法币的观众，和颜悦色的说：“韩司令，做外汇黑市交易的去外面，这里是会议室，换个地方。”

宋主任已经看清局势，他说：“韩司令，弹药可以卖给你，枪支都有分配计划。”戴笠说：“我把拨给我部的军用物资，卖一半给游击集团军，一手交枪，一手交美金。”徐恩曾说：“政治部支持游击集团军，现金交易。”

李家泗说：“一手交枪，一手交外汇现金。”宋主任在申请报告中大笔一挥说：“后勤部卖给你五十万发子弹，一万颗手榴弹，二百发迫击炮炮弹。”徐恩曾，戴笠分别在申请报告上注明卖出的枪支弹药数量，和价格。这是外汇买卖，价格都不贵。

一单军火单完成，张校长意味深长的说：“韩司令，你现在装备齐全，该去第一旅抓部队建制，到处做大买卖。别把军权丢了。”熟悉韩少武的高官都会心一笑。

李家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我派人去驻地，等装备。”李家提着大皮箱，头寸箱，大步流星的跟着顾祝同走出会议室。戴笠说：“要换外汇的出去，请下一位述职。”

话音刚落，观众席上的贵客们，走了大半。戴笠观察之下，与今天审讯无关的人走了个精光，留下的都是有任务的便衣特务。主席台上就走了四位，戴笠心里说：外汇就是比法币保值增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