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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打算(1 / 2)

慕容定酒盏在手,瞥见赵焕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还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种情绪,他眉头微不可见的微蹙,手臂抬起,再放下的时候,蹙起的眉头也已经舒展开来了。

“你老婆孩子怎么样?我记得你出去的时候,你大小子都已经六岁,二小子已经三四岁了吧?”慕容定随意喝酒,“那会我记得好像过得不好?”

“那会朝廷不发军饷,家里大的小的饿的嗷嗷叫,我家女人几次和我说,家里没米粮了。我那会摸遍身上,也没几个子儿。幸好现在好过了,叫他们也穿上了丝绸衣裳。”

慕容定垂目听着,听到赵焕说这句,满脸的满足。他笑了两声,“你还真当日子好过了啊?”

赵焕满脸奇怪,他看向慕容定,“怎么?难道我还说的不对?”

“不是不对,不过,你想过现在你老婆孩子穿着丝绸衣服,但是以后呢?”慕容定说着,伸长手臂将酒壶提过来,给自己和赵焕满满倒上酒,“你有没有想过,这日子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

赵焕闻言,悚然一惊,而后看了看左右,见到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六藏你甚么意思?”

慕容定眉梢一挑,露出几分痞笑来,“你叫我说,我就说?我成甚么了?你自个猜猜。”

“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同伍这么多年,兄弟情分不同旁人,你说句话,还和我打哑谜呢,真的是太不厚道了,你要是不说,我可真就急了啊。”赵焕瞪着眼。

“汉人有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大丞相在的时候,我阿爷不说大权在握,但是绝对能得到大丞相的礼遇,不管甚么事儿,都少不了我阿叔的一份。”慕容定说着,嘴角翘的越高,“可是你现在看看,我阿叔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别说其他人。恐怕大丞相留下来的那些个老将和我阿叔也差不了多少。”

“我们可都不是段兰的嫡系,现在投靠过去,他两只眼睛都生在头顶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后面来的?”

一番话说的赵焕脸色发青,他沉吟了好会,过了会他抬头,“说不定没这么坏呢,我看太原王说不定只是脾气坏了些,等到明白我们这些人都效命于他的话……”

慕容定挑了挑眉头,他把一大杯酒喝到嘴里,眼里觑着面色有些难看的赵焕,“希望如此!”

赵焕心思转的飞快,他是汉人,能够在鲜卑人众多的镇兵里脱颖而出,自然有他的长处。嘴上不愿意得罪段兰,说着事不至此,可是心思千转百回,将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

慕容定在一旁也不点破,只是喝酒吃肉。原本打算出来好好聚一番,结果两各人,一人喝闷酒,另外一人满腹心思。

赵焕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喝酒了,两杯酒下肚,就坐在那里好半日不说话。

慕容定脚伸过去捅了捅他,“怎么了?”

两人定的是单间,左右无人,原先赵焕还想叫店家给叫几个胡女上来跳舞唱歌助兴,结果被慕容定给叫住了。现在没其他人在,倒是方便了不少。

“我听说,陛下都被太原王给带来了?”赵焕问。

慕容定点了点头,“的确,小皇帝被带过来了,照着段兰那个脾气,要他学曹孟德,简直是为难他,十有八、九恐怕会学董卓。”

赵焕面色一变,他蹙眉,眼珠子一转。慕容定看见,有些奇怪,“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关心小皇帝死活的人啊。”

赵焕苦笑一声,“我还在路上的时候,曾经派人过去劝太原王,说陛下毕竟是天子,不能真动他。听六藏你这话,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那个脾气,爆炭一样的。瑕疵必报,尤其小皇帝还杀了他阿爷,能听你的才怪了。”慕容定觑着他,“恐怕你这是白操心了。”

“这也不是没办法么?我想到了和太原王说一说,听不听,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了。我也管不了。”

慕容定酒杯贴在唇上,他眸光流转,似是一只蛰伏在草丛中等待狩猎的野狼。过了会,他开玩笑也似得开口,“果然说汉人多智士,这方面,汉人的确比鲜卑人强得多。”

赵焕摆摆手,“你就别说这话了,话说出来,没人听,还不是和没说一样!”慕容定闻言笑而不语。

两人在酒肆里头喝到快要天黑了才出来,喝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两人眼神清明,不见半分醉态,和赵焕告别之后。慕容定直接爬上马,半点都不含糊,直接回到落脚的地方。洗脸漱口收拾完之后,身上闻不到酒味之后,去见慕容谐。

慕容定到的时候,慕容谐才刚刚起来。屋子里头点着一个火盆,里头火星要灭不灭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多少暖意。好在慕容谐当年也是在漠北草原上待过不少时日,这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慕容谐身上披着袍子,见着慕容定来了,有些奇怪,“六藏你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了,外头天都要黑了。”说着慕容定看了看四周,“阿叔,我有话和你说。”

慕容谐抬起头来,“你说就是了。”

慕容定露出个堪称带着点儿野性的笑来,在昏暗的灯光中,哪怕是慕容谐,看到眼里都莫名有些发寒。

段兰还真叫了不少人来晋阳,硕大的晋阳一时间热闹非凡。一样热闹的还有太原王府,至于那个被抓来的皇帝,段兰把那个小皇帝给关进了三级佛塔。只等见过父亲手下的这些个老部下,再来拿他开刀。

段兰有心在这些老部下面前树立威望,言辞之间对他们颇为不客气,甚有做为太原王的威风。

段秀那些部下,都是和段兰有亲戚关系,或者是一同上沙场出生入死挣下的情谊。段兰这点年纪和道行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毛孩子才脱了开裆裤而已,见着他竟然还对他们耍威风,就有好几个人当着段兰的面闹起来了。

段兰出手用不敬的罪名惩戒了好几个人,这才将他们的嘴给填上。

过了几日,段兰在太原王府中摆开宴席,来宴请这些被他请来的老将。

慕容谐等人自然在列。

是夜,太原王府中灯火辉煌,龟滋舞女生的白肤鼻眼,鼻梁高高挺起,和中原汉人女子娇小的身段不同。她们腰肢纤细,胸部却饱满。胡乐响起的时候,腰肢如蛇扭动。

男人的宴会上少不了这些助兴的女子,慕容谐随意看了两眼那些女子,而后低下头来。

“护军将军,”段兰手持夜光杯,杯中紫红的葡萄酒映照出他此刻略带恶劣的笑来,“我以前听说过,你和我阿爷自小就在一起,甚至还几次一同出征?”

慕容谐马上放下手里的酒杯,挺起脊梁,“正是,臣曾经和大丞相几次出生入死。有一回遭遇蠕蠕围攻,还是大丞相带着臣杀出一条血路来,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大丞相对臣的恩德,臣铭记在心。”,慕容谐说着,抬起头来,见着段兰似乎还有些不满意,立刻又加了一句,“如今大丞相不在了,那么臣一定会报答太原王。”

段兰听到这一句,这才心满意足,他连连颔首,“既然慕容将军这么说了,我有个不情之请。外头的篝火少了人看管,不知道慕容将军可否愿意代为照看一二?”

段兰此话一出,场面几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谈笑声,如有手掐断似得,消散开去。慕容定眼神凛冽如刀,很快他别过脸去。

慕容谐面色如常,他站起来,对上头的段兰一拜,“当年大丞相救臣一命,臣为太原王看火,也是应当。”说罢,慕容谐还真的离席,准备离去。

在场所有人倒吸了口冷气,慕容谐还真的要出去给人看管篝火不成!

已经有人去看段兰,这给人下马威,也要点到即止,要是做的过分了。就真成偷鸡不成蚀把米。

段兰见状,立刻叫住慕容谐,“外面天冷,慕容将军年岁大了,出去看火的话,恐怕身体会熬不住,所以还是算了吧。”

“多谢将军。”慕容谐对段兰行礼之后,又坐了下来,旁人看不出半点异常。

段兰坐在上首的位置上,酒肉吃在嘴里都没有半丝味道。慕容谐是段秀留下来的那些大将中,功劳最大的那个。段兰知道自己年轻,资历也浅。父亲去的太突然,根本还没来得及替他安排。这些个老将个个劳苦功高,搁在以往,他还得恭谨着叫他们一句阿叔,现在要把他们收为己用,自然不能用原来那套。他只能用尽一切手段打压他们的威风,好叫他们听话些了。

段兰松了口气,至少慕容谐十分识时务,不像之前的有些人,仗着有些功劳,就在他面前摆谱。

酒席吃到半路,欢笑声比之前少了不少。胡女们卖弄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扭胯动腰,妩媚动人。才挑弄起少许的热闹。

慕容定闷头喝酒,赵焕端酒过来,“六藏,我们两个喝一杯。”

慕容定抬头,见着赵焕过来,拿起夜光杯来,和他碰杯,“好,我们兄弟两个喝一杯。我祝你心想事成?”

“我也祝你万事顺心。”赵焕道。

两人相视一笑,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慕容定喝着杯中弥漫着果香的葡萄酒,咋了咂嘴,颇觉得有些不尽兴。

他把手里的夜光杯随意往案上一放,“还记得我们当年在草原上喝的酒么?”

“记得。”赵焕说着给他杯子里头满上,“那会冷死了,我们一心想着吃饱肚子之外,就是能有口烈酒喝,牧民家自己酿的奶酒够烈,喝一口简直美死了。”

“是啊,那一口下肚,没过一会浑身上下都热了。”慕容定说起来,忍不住摸摸下巴,口水都要流下来。

段兰瞅见这两个在嘀咕什么,提高了声量,“六藏,你们两个在嘀咕甚么,”他双眼眯起来,“该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他这一句立刻唬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慕容定笑笑,“太原王,臣哪里敢说你的坏话,只不过是和旧日同袍说起,现在的酒怎么都不是当年在军营中的那个味道。”

“哦?”段兰来了兴致,“这西域来的葡萄美酒,难道还不上在军营里喝的?”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在军营里哪里来的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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