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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狐裘上细细密密的绒毛蹭在少女的脸颊上,崔宏德本来就年少貌美,她的肌肤是天生的白皙,因为娇羞,这白皙的肌肤下又透出一股绯红来。在白狐裘的映衬下格外的姣美。

萧珩站在寒风之中,他站在过廊之上,双手背在背后,宽大的袍袖垂在他的身后。头顶一顶发冠,冠缨结在下颌。寒风吹来,后面的内侍冻的是瑟瑟发抖,倒是萧珩长身玉立,宽袖被吹鼓起来,宽袖摆动颇有几分前朝名士笑傲于山林之间的风雅之气。

当一名身份高贵的俊美少年伫立在眼前的时候,会是何种感觉?

崔宏德看着他,心里涌出一种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暖意。

“六郎。”她出声唤道。

萧珩嘴角绽放出一丝带着温暖的笑,这种笑他在宫中笑给很多人看过,那些人希望自己是什么样子,那么他就做个什么样子给他们看。

耶耶想他是孝子,他在耶耶的面前便只是孝子。在两位嫡亲的兄长面前,他们希望他只是一个懦弱的少年亲王,他便在两位兄长的面前只是一个恭顺本分的弟弟。

同样的,这位从姊想要一个好情郎,他自然也扮的出。

如玉的面庞上笑意荡开去,似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就是这萧瑟肃杀的冬日里也回到了春日里的暖煦。

“从姊。”萧珩道。

他朝崔二娘走去。走到离她有两臂远的地方停下,“冬日寒冷,从姊怎么出来了?”

“六郎不也是顶着寒风出来么?”崔宏德笑道,一双好看的杏眼弯了起来。就连嘴角都带上一丝娇俏。

“耶耶叫我出来走走。”萧珩笑答。

“六郎第一次在长公主府中行走,我来为你带路吧。”少女眨眨眼说道。

萧珩闻言,温尔一笑,拱手向少女微微一礼,“那么就多谢从姊了。”

崔二娘福下身还礼,她因为有个和天子同胞的嫡出长公主阿娘的缘故,能得到亲王之女同等的待遇,但是和萧珩这种真正的亲王,到底还是差了。

长公主府虽然比不上卫王用一个坊修成的府邸,但是富贵之态是满眼都能看得到。因为天子驾临,清河长公主用名贵的几乎一丁点就值得许多金子的龙脑香铺洒在地面上,龙脑香只需沾染一点,便可常年停驻,甚至十几年不去。

萧珩望见一处泉水,在这寒冽的冬日里氤氲的雾气从不断流动的水面上飘绕而上,龙脑的清香已经传遍了整个府邸,萧珩闭上双眼不需深呼吸就能嗅的满心的芬芳。

池子旁罕见的有几抹绿色,看着很是有几分的稀奇。

萧珩看着那抹绿色,挑起嘴角笑了笑,浓厚的龙脑香气积聚在身旁不去,他本人也颇喜欢用瑞脑龙香,甚至自己亲手调制,用一点还好,用多了不免熏的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两人身后跟着内侍还有侍儿,浩浩荡荡的跟着。两人虽然由皇帝同意,只等萧珩过了元服就将崔宏德以六礼娶之。萧珩却没有多少和她有些平常未婚儿郎与小娘子常有的花前月下风流的打算。

“六郎爱茗么?”崔二娘在外头站了好一会,虽然狐裘加身,但是一张小脸还是冻的冰凉,颇有些受不住。

“嗯,”萧珩扫了一眼崔二娘被寒风冻的通红的脸,“不知从姊能为我烹上一杯?”

侍儿们忙着将门拉开,室内早就点上了香炭,虽然比不上大内,但是在长安的权贵中还是数一数二。

萧珩坐在榻上,手下是放置好的凭几。

那边少女已经换下外面披着的狐裘,里面的是二十破的间色裙。她跪坐在榻上,手里正拿着茶碾的两端,茶碾是橘木制成,两侧都有花鸟及飞天花纹,极其富丽堂皇。少女垂首带着些许的娇羞,她手里在碾碎茶饼,但是少女怀春的心思,还是让她有些忍不住想朝萧珩那里看去。

大内之中,贵人居住的宫殿内,都有上好的炭火,炭是上好的炭,甚至用上好的蜂蜜混了,捏成各种各样的吉祥图案加入调制好的香药,焚烧起来,整座宫殿煦暖如春不说,还会芳香怡人。

苏寿善袖着双手站在入口的屏风前,他虽然是去了子孙袋的阉寺,但是对男女这回事儿那是比正常男子还灵敏,永泉县主那样,一看就知道不想过多人服侍着。不过看着大王的样子,似乎是不怎么太在意这位县主?苏寿善在萧珩身边服侍几年,哪里还会看不懂他的情绪,虽然瞧上去似乎是那么回事儿,但是这根本就是漫不经心嘛!

苏寿善想想县主眉角眼梢里流转的情意,一时间他还真的不知道感到好笑,还是可怜这位县主。长公主替她求得的这份姻缘,还真的不知道是好还是歹呢!想着,苏寿善心中生出几分念头来,不知道日后会是如何的光景哟。

樊川处于长安少陵原与神禾原之间,一向是贵族世家大宅密集的地方,樊川此处风景独好,尤其是春日,杨柳垂绿,桃华绽放,那浓似酒的花色引得人流连忘返。但是此刻樊川的美景在冬日寒冽的冬风中还没有半点踪影。

崔氏在樊川也有一处宅院,清河长公主的驸马自从被长公主那么一教训,精神便有些不济,便搬到这里养病。

崔晤是世家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男子,若不是这样,恐怕也不会被注意到尚公主。他此刻面色蜡黄,躺在病榻上,双眼阖着,看着似乎没有多少力气的样子。

一名崔氏族中的少年跪坐在崔晤榻前,榻上的崔晤发出唔的一声,然后连连咳嗽起来。少年见状,连忙叫奴仆去拿来温水。他将崔晤从榻上扶起来,喂崔晤喝水。

此时崔晤瘦的很,少年十七八岁,扶起他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少年喂着他喝了一点温水,想起到了该喝药的时候,又叫人端上药汤,扶着喂下去。药汤熬的黑不见底,瞧着就叫人从心里发憷,少年在崔晤身边照顾久了,知道药汤苦涩,不耐一勺一勺的喂。干脆就让崔晤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让侍儿端上热水漱口过后,崔晤剧烈咳嗽了起来。

“阿叔可好些?”少年一只手在崔晤的胸前不停的给他平气,好叫他好过些。

崔晤没有回答侄子的话,他嗓子痒的厉害,咳嗽了一阵好不容易将喉头的痒意给压下去。

侄子小心瞅得叔父似乎好了一些,斟酌了一下开口,“阿叔,二娘嫁于六大王,不也是挺好?”

清河长公主在世家里的评价并不高,弄得崔氏对公主都敬而远之,也不愿族中再有人尚公主。但是清河长公主让嫡出小娘子与皇家嫡皇子联姻,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事。

“小子不知利害!”崔晤听得侄子这么说,气的眉头都皱起来,“与天家结亲,是那么好结的吗?况且……”说到这里他自己深呼吸一口歇一下继续说道,“二娘性子……恐怕不适合嫁进天家。”

崔晤与长公主夫妻情分淡薄,但是当年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好好教好两个嫡出的子女,嫡子嫡女之重要是那些庶孽所比不上的。对于女儿他更是起名宏德,他对儿女的期望在那会是真的很大。但是他没想到长公主好妒能到那个地步。

不让两个儿女接受崔氏的训导,就是他这个生父,也没有见过孩子几次。他听说二娘的习性全部随了公主,起居用度奢靡,甚至与真正出宫开府了的公主也差别不大。

“二娘年少,本来就没有什么建树,因为长主才得以封县主。但是无源之水,本来就不能长久,我听说她性子也随了长主。天家不同于平常人家,若是平常人家,二娘这性子恐怕也不易过好。”

少年听着叔父的这么一番话,惊讶的一双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过了半响他才支支吾吾不太确定的说道,“听说赵王和善,宽和待下。”

崔晤扯动了一下嘴角,面上的表情有些嘲讽,“能一样么?”

少年闭嘴了。这还真的不一样。这下子他也跟着担心起来了,不过担心了一会他的心又落回肚子里。

赵王只是一名藩王,不是皇太子,虽然如今皇太子和卫王争斗,但是赵王怎么看都不能可能越过两名兄长登上宝座。只要不是在那个位置上,就要受到世俗伦理的束缚。再和妻子过不去,也不可能闹出什么大事来。

皇帝是在妹妹这里用过晚食才起身回宫,车上他是将萧珩带在同一辆车上。萧珩推迟再三实在是架不住皇帝的爱子之心,担心他在车上被寒风吹了,拼死拼活要让他一同坐上那华丽的马车。

马车前有六匹白马拉动车体,周旁还有禁军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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