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镜内。</p>

已不知过去多少万万年。</p>

青妩就搁那儿坐着，梵幽坐在不远处，一直陪伴着她。</p>

青妩枯坐悟道的万万年里也并非一成不变，最初时，她的身体突然风化，化为流沙。</p>

又在流沙中变成一个婴儿，从稚童到少女，从中年至暮年，她的容颜也跟着衰老，最后化为枯骨。</p>

枯骨上又长出青苔，开出朵朵绚烂的花。</p>

落英缤纷，花开花谢，零落成泥。</p>

泥化为沼，沼成大泽，泽成湖海。</p>

湖海聚成一尾巨鲲畅游，轰然，巨鲲解体，化为瓢泼大雨，淅沥坠下。</p>

鲸落万物生，坠下的灵雨又令生机再现，青苔绿茵再现，繁花再开。</p>

万物之景再被风一吹，将种子吹至更远处。</p>

一切周而复始，循环往复。</p>

就在这循环的轮回中，青妩的身影出现，她周围时而变成沙漠，时而草原，时而高山，时而湖海。</p>

又过沧海桑田之变化，她也再度起了变化。</p>

但这一次不是生与死的变化，而是朝着不是人的方向去的。</p>

她先是变成了一只杂毛小狗，跳跃间又成威风凛凛的花豹，再一转头又成了摇头摆尾的小山猪儿。</p>

小山猪儿撞向大树，化为猛虎，虎啸山林，山林震动间，惊起鸟雀。</p>

她又变成了鸟雀中的一员，当霏霏细雨落下时，她随着其他鸟雀一起朝着湖塘低飞而去，捕食那些蜉蝣，月落日升，她又自水中诞生，成了那朝生暮死的蜉蝣。</p>

蜉蝣渺小，却争朝夕。</p>

她的身影再度消失，而下一次轮回，她化为了日月、又被击碎为星辰，又在一次次撞击中变为微茫般的尘埃，飘摇在无垠虚空中。</p>

轮回挪转，最后轰然，森罗万象消失，混沌出现，一切归于虚无。</p>

青妩自虚无中再度出现，她依旧坐在最初那个位置，缓缓睁开眼。</p>

她眼里有愉悦，有遗憾。</p>

梵幽含笑看着她：“悟了吗？”</p>

青妩：“悟了，但是又没全悟。”</p>

“说说看。”</p>

青妩活动了下脖子，笑着道：“我一直在想啊，刨开阿罗刹天这个身份，我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所以我把世间万物都活了一遍。”</p>

“从生到死，周而复始。”</p>

“生久了，死久了，循环往复久了，万物竟都在一个轮回中。”</p>

“到最后，竟连混沌都被我衍化出来了。”青妩有点得意的勾起唇：“我悟了轮回道，但是吧，我还是没找着我想成为什么~”</p>

她虽如此说着，语气却格外欢快，眼睛光芒闪耀。</p>

“森罗万象，世间的一切竟都那般有意思。蜉蝣争朝夕，寸尺光阴之珍贵，微尘畅游寰宇，虽不及日月之辉煌，却能枕星河入梦。”</p>

“便是最后的虚无混沌，也并非无趣。倒像是团倒满酸甜苦辣的浆糊，有百般滋味糅杂其中。”</p>

“人鬼神也好，鸟虫兽也罢，日月星辰各有各的好，我衍化成它们，竟都觉有趣。”</p>

青妩看着梵幽，笑的开心极了：“我没找着我想成为什么，我只觉这森罗万象的世界处处精彩，此间轮回，皆有趣味。”</p>

“这悟道啊，悟道现在，我也只悟了个一知半解。”</p>

“一知半解，倒也圆满。”梵幽却笑了起来。</p>

青妩也哈哈大笑，撑膝起身，格外飒然：“我也觉得，若是全悟了，那才不是我了。”</p>

“悟道什么的，本就不是我的道嘛，哈哈哈哈！”</p>

梵幽站起身时，青妩已走到他跟前了。</p>

父女俩刚对视上，青妩就呲起一口大白牙，笑的灿烂极了，张开双臂，用力抱住梵幽。</p>

“阿父，我要出去了。”青妩轻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