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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将军又在爬摄政王墙头(27)(2 / 2)

“若王上执意屠尽世人,便从某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曾经最亲近的师长、亲友,被自己放在心里奢望渴盼过许多次的人,最终同自己站到了对立面。

利剑穿透胸膛的触感那般清晰,他的拥抱温暖如从前,却因他染满自己双手的血,而叫人如坠冰窖。

弥留之际,他说:“杀戮不好,安安,放下吧。”

放下?

怎么可能呢?

人类与水族已经是水火不容,除了一方的灭绝,那仇恨是无法磨灭的。

他作为水族的王,为了自己的臣民屠尽人类,错在了哪儿呢?

为王者,当以黎民安泰为初心。

那是他教导自己的,可拦着自己尽为王者责任的,也是他。

“为什么?”

黎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当初问出那句为什么时,到底是想要问什么。

为什么接近自己,为什么拦着自己,为什么说着要为了人类跟自己为敌却轻易死在了自己手里……

他的问题太多,最后成了句简单的,为什么。

秦钰没告诉他答案,只悄声向他透露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所在的,不过是三千世界的一个,所有人的命运都已被编写,按照既定的轨迹推进。

一旦行为出现偏颇,脱离预设的结局,便会有秦钰这样所谓的执行者来到这些世界,修正其中的不平衡。

倒也不是所有的脱轨之事都需要被修正,只是他恰好是该被修正的人事物之一。

“来寻我,安安。”

那给人留下无尽困惑的人,走前还要给人留下难题,“届时,所有的真相,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如果是你,一定能找到我。就像……”

像是刻意要吊人胃口,他咽下了最后的话,以一声叹息的道歉结尾,“对不起。”

“对不起。”

记忆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合,黎安愣了一瞬,才垂眸对上面前人的视线。

严季初的目光有些闪躲,面上微红,“刚刚的事,是我玩笑过了火。如果你介意,我随你罚。但远征之事,事关重大,我希望你能多同我商议。”

见黎安久不说话,严季初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正经了神色低头认错,同时给出自己的考量与建议,“你在朝堂上纵然是一呼百应,但朝堂之下,许多大家世祖想做到阳奉阴违,实在是太容易。”

“你再怎么样,也难保证将每个人都掌控在股掌之间。”

对上那双似有些出神的眼,严季初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吐出,“我可以做你手中的刀,助你清扫朝堂内外所有的反叛者。我知晓……”

“你并非真想叫这大晟亡国。”

最后一句话,严季初说得肯定,心里却不确定极了。

掌心出了一层汗,他紧攥着拳,眸子一错不错地紧盯着端坐在床边的人,赌一个奸佞不奸的设想。

脑子里ooc的警报吵得黎安脑仁疼,不由得皱眉闭上了眼。

他一个祸国的奸佞,被人发好人卡,这着实是重大的人设崩塌。

反手给隐藏人设上添了个“可感化”标签上去,脑子里的警报才熄了声。

可睁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严季初,那熟悉的一张脸,那同样义正言辞的道貌岸然,黎安却是将自己刚打上的人设标签扔到一边,讽笑着冷嘲,“做我手里的刀?呵,严季初,你怎么肯定,本王……就一定不会亡这个国?”

陡然冷厉下来的眼,看得严季初心中一跳。

指节倏地收紧,扣进掌心,严季初稳下心中那点慌乱,定定盯着那双眼,“我不能肯定,但……我,不想你成为史书上的祸国妖臣。”

严季初知道自己这话狂妄,可话到了此处,他已不想再反悔,继续假装对这人的不在意,“你若要毁了这个国,你有千百种方式,也该早在七子夺位时,就叫这国分崩离析了,何苦要再扶一位小皇帝上位?”

“若为权力,你大可自己登基。”

不给黎安反驳的机会,严季初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疑惑假设都抛出,大逆不道地将对皇帝的恭敬都丢掉了,“八岁小儿,如何能斗得过他大权在握的皇叔?”

“可你不仅没坐那位置,甚至劳心费力镇压朝臣,让年幼的皇帝安坐皇位一年之久。”

从意识到黎安可能并非世人口中的奸臣,而是在以掩人耳目的方式救这个国时,严季初就想了很多,此时细细数来,倒是理由充分,“为什么不自己坐那个位置?”

“因为世人不认你皇子的身份,你若坐了那个位置,会有许多宗亲跳出来,以质疑为由,据地称王。藩王割据,是国家分崩离析的开始。所以,你推了小皇帝上位,借以稳定朝局。”

这理由是黎安所没有想到的,听严季初说来,他还愣了一瞬,但一想又觉得有些道理。

“若你有心高位,就不可能放任朝臣、宗亲任性妄为。以你的权势,真要干涉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真有那么难吗?你只是在放他们自寻死路。”

严季初紧盯着对面人的眼,似要将他看透,“你真要是想毁了这个国,就不会又在他们要将这个国搅得一团糟的时候,出手清理乱党。”

理由列举于此,严季初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细数更多,只是仰头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人,为自己的不肯定做下肯定的结论,“你或许恨这皇室昏庸,恨这朝臣权贵可恶,恨这黎民愚钝,可……”

“这世间不都如此。”

抿了抿唇,严季初试探着朝他伸了手。

黎安看着他,没有动,却也没制止。

深吸一口气,严季初握了他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以自己掌心的滚烫,暖热那温凉,“当年的一点善念,你铭记至今。我无法抚平你不平的过去,但我想,若你肯信我,我想成为,能叫你在这污浊世间,感受到些许善意的,又一人。”

严季初的手掌粗糙,声音却格外柔和,同他在沙场上厉声喝令的模样全然不同。

黎安蜷指搭在了他掌侧,没从他掌中抽回手,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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