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着俩人不善的目光，玄鯢赶紧将余琛拉到一旁来。

将今儿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特别是说到天机阁好似误会了余琛“坐地起价”，将条件层层加码以后，余琛终于明白斐晟和姬天明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儿了。

与此同时，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说实话，听了酆都大帝的话以后，他的确想就昊天圣地重建的事儿让天机阁出血。

他朝域外出兵，而天机阁帮整个昊天圣地重建。

这就是他心头的价码。

但他娘的谁能想到自个儿，天机阁好似误会了——他的确是真有事儿，不是什么坐地起价。

所以，层层加码。

除了重建整个昊天圣地以外，还凭空多了诸多让余琛眼红心跳的条件——修缮禁忌兵器，赠与灵铢百万万，建木五十万，仙苗十万，先天神髓两壶，人参果一颗。

听完以后，他笑得那叫一个乐不可支，嘴角都快要裂开了。

而这会儿，斐晟和姬天明好像也反应过来不对味儿了——余琛站在的表情明明就是又惊又喜，可不像是那种谈判数次以后终于达到心理价位的满意神色。

于是，俩人心头一個咯噔。

——这家伙先前不会是真在忙吧？

“阁下，先前……”姬天明心头刺挠，不问清楚不甘心。

“先前啊，真在忙。”余琛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笑得灿烂：“——实际上，我只想让天机阁担负重建昊天圣地的资源，但没想到天机冕下垂怜昊天，竟愿意开出这般优厚的条件，昊天圣地当真是感激涕零啊！”

说罢，他看向玄鯢。

后者赶紧连连拱手，老脸都笑开了花儿。

毫无那圣主威仪之态。

但玄鯢不在乎。

只要能给昊天圣地带来更多好处，别说丢人，让他跪下磕头也无妨。

至于面子，面子值得几个钱？

但正所谓，人世间的欢喜和悲伤，大抵守恒。

余琛和玄鯢多高兴。

斐晟和姬天明就多难受。

——如果余琛当真是坐地起价，他俩心头还舒服些，但闹明白了这就是个误会，天机阁一直在跟空气斗智斗勇最后大出血以后，俩人就跟吃了一万头苍蝇一样难受。

“对了，少司，天机阁家大业大，天机冕下更是一言九鼎——不至于食言吧？”余琛看向姬天明，开口问道。

姬天明心如刀割，摇头，“阁下放心，如上条件所述，分毫不差！”

余琛满意点头，又看向斐晟：“斐晟，你哭丧着个脸干什么？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已经不是天机阁的人了吧？过来！”

斐晟听罢，一愣。

一拍脑门儿！

嘿！

对啊！

咱已经不是天机阁的司命了！

向姬天明拱了拱手，脸上一下子笑了起来。

根据悲观守恒一说，姬天明的脸色更黑了。

一口牙齿几乎咬碎了那般，告辞后回了天机阁。

把事儿一说。

天机道人听了以后，却罕见地没有任何恼怒，反而眉头紧皱：“他真是那么说的？”

姬天明点头。

“怪了。”

天机道人沉吟：“为师认识的酆都，的确就是那般坐地起价不肯吃亏的性子——甚至人参果都无法满足他内心的价位，但你说他的价码只是重建昊天？不，不对，哪怕没了记忆，真灵的秉性也不会改变，除非……他并非真正的酆都。”

顿了顿，他又摆了摆手：“罢了，无妨，他能被阴曹地府认可，能被阴司的天道认可，哪怕他不是真正的酆都，也一定是他选中的人——只不过倘若真是如此，那往后对待他的方式，便不能再和无数年前一样一成不变了。

啧，虽然多付出了一些代价，但至少更加看清楚了如今的这位酆都大帝，有舍有。”

“老师……大慧！”姬天明拱手道。

“慧个屁！老夫在安慰自己都看不出来吗？”天机道人脸色一变，牙关咬得梆紧：“——其他都无所谓，但人参果啊，啧……”

“那……当真要给？”姬天明再问。

“给。”天机道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收回来，味儿就变了——此事，全权由你负责吧。”

姬天明点头，告辞下去了。

房里只剩下天机道人，沉默无言。

他的神色，缓缓凝重起来，自言自语。

“酆都……如今的他，真不是你？”

“难道你不仅是放弃了记忆，连本身一切都放弃了？”

“老夫同张百忍沉睡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你甘愿就此湮灭？”